【人在旅途】候车室里的歌声

刘佳婧

候车室里的人不少，喧闹，冗杂是这里不变的主旋律。

我背着书包找到一个难得的空位坐下去。

“这个位子刚刚坐了人。”附近的人友善地提醒我，我循声望过去，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坐在与我隔了一个位子的座位上，脸色略微蜡黄，衣服半旧不新敞着衣领，隔着我与她的座位坐着她的儿子，正盯着我咧着嘴笑。我点点头，略显尴尬地说：“嗯，我坐一会，那人来了我再把位子让给他。”

女人笑了笑，不再说话，低下头开始玩手机。

等车的时间总是无聊的，我也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把玩着，以此来打发这段时间。

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叫卖的声音、聊天攀谈的声音、工作人员的呼喊声、吵架的声音、不耐烦的声音、愤怒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成了一首最难听的交响乐。我紧皱眉头，不禁有点焦躁起来：火车什么时候才能来？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一个稚嫩的童声在耳旁响起。

起初焦躁的我并没有在意。直到邻座这位小孩在我旁边哼哼唱唱了五六遍，我才从这嘈杂的环境里捕捉到他的声音。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小孩会说的词不多，所以哼唱到“繁荣富强”这种比较高级的词汇上就吐词不清的咿咿呀呀起来。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意莫名的爬上了心头——小孩总是有这样的魔力。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唱到兴起，小孩站到了座椅上，趴着靠背，越唱越带劲，小脸红扑扑的。望着周围的人群，他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兴奋，唱到“扬”字时，右后腿还跟着翘了起来，仿佛是一位骄傲的小战士。

也许是意识到小孩子不文明的行为，也许是小孩子跑调的歌声让女人哭笑不得，女人让小孩子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在小孩子的耳朵里塞上了一只耳机。小孩子还在吵吵闹闹，女人轻声呵斥道：“别闹了，好好听歌。”小孩子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仔细听着音乐，下一秒却又不满起来：“不要，我不要听这个，我要听那个！那个！”女人轻轻笑道：“好好好，我们听那个。”“这个”是哪个我不知道，但很快我知道“那个”是什么了。

小孩兴奋地跟唱着：“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女人也一边轻轻哼着：“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可爱的家乡……”

我不由想起那年龙应台在香港演讲时问台下听众人生最早的启蒙歌曲是什么，一位中年听众操着广普答道：是大学师兄们教的《我的祖国》。然后，不约而同地，全场开始合唱“一条大河波浪宽……”歌声很快传到了大江南北、祖国各地。无论社会上的舆论导向如何，也不会改变事实的真相。所谓大河就是大河，稻香就是稻香，就物质形态而言确实就是如此，但人是有感情的。当我们的意识形态注入了进去，大河就不仅仅只是大河，稻香就不仅仅只是稻香，其中承载了太多的爱，太多的情。

龙应台那次演讲的主题是“一首歌，一个时代。”在我看来，这说法是不够全面的。无论是《歌唱祖国》，还是《我的祖国》，抑或是其它歌曲，都包含着一代人的家国情怀，上一代是这样，这一代是这样，下一代也会是这样。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满了整个候车室。我会心一笑，不再看那对母子，耳旁却传来了不一样的歌声：“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真是好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