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跑

    高三下学期那会儿我决定去夜跑，那个时候很流行夜跑。一下晚自习，教室里的人像沙丁鱼罐头被打开了一样，涌出来然后各自去操场或宿舍。开始我跟王炼约好晚上去跑步，所以每天我都要被拥挤的人群推到操场，一边跑一边等王炼从后边追上来。王炼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跑了两天就没再坚持下去。所以这项看似孤独的运动到后来只有几个人在持续着。
    其实夜跑的时候很希望能有一起的人，这样的话，即使不说话也能感觉身边有一个人跟你一起粗粗喘气，一同呼吸，不管认不认识。就这样，一个经常跑在我前面的男生闯进了我的视线。
    借着昏暗的路灯光可以隐约看见他的寸头，侧脸的高挺线条，瘦削但略有肌肉的身形。我想，这一定是个帅哥。真难得。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炼，于是她兴奋地又来跑了两天。当那个男生从我们身边跑过的时候，我们会默契地一言不发，待他跑远时则会憋着一肚子的高兴，那些情绪一点一点地从七窍里溢出来，变成小小的欢呼声：“真的好帅啊！连呼吸声都很性感呢！”

所以这几乎成了我们坚持跑步的动力。没错，高中真的太无聊了，一点点生活的情趣都会被我们视若珍宝。
    但那个男生也不是每天都来，有的时候身边会有一个高高瘦瘦，看上去跟他很搭的女孩子。他们会一起跑步，然后一边儿聊天，我和王炼把鼻子和嘴都关上，想听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是情侣吗？还是恰好碰见呢？

后来看见他们在操场中央玩耍，两个人的嬉笑声在空气中飘荡，钻到我们的耳朵里。于是王炼不怎么来跑步了，我也不会在他经过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呼吸了。
    从此，夜跑的目的变得纯粹起来。
    大多数时间我都是戴着耳机听着摇滚有节奏地朝前慢跑，碰到回宿舍晚的同学，他们会说，大爷您真能坚持。我说，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然后笑。